凯文·凯利:16年前他预言了今天的互联网

2010/12/12 11:45:19    编辑:《南方都市报》     字体: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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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凯文·凯利(KevinKelly),常被称为“KK”,1952年出生,美国硅谷著名杂志《连线》(Wired Maga-zine)创始主编;曾担任乔布斯最喜欢的杂志《全球概览》(WholeEarthCatalog)主编、出版人。凯文·凯利具有多重身份:作家、摄影家、自然资源保护论者,同时还是亚洲文化、数字文化领域的学者。出版于1994年的《失控》是凯文·凯利的代表作,曾被《黑客帝国》导演指定为演员必读书,近日在中国翻译推出中文版。

  58岁的凯文·凯利被昵称为KK。

  12月4日在尤伦斯艺术中心,他和李开复坐在一起对谈,讨论互联网的未来走向、收费模式、失控与控制等话题。李开复说,他在美国硅谷的时候就非常爱看K K的专栏和他的杂志。报告厅里挤满了听众,许多人甚至在外面看大屏幕。

  这个白胡子老头是第一次来北京,推广他的《失控》中文版。凯文·凯利很霸气地说,他16年前出版的《失控》中的所有概念到现在一点也不过时,“我并不认为我需要对《失控》做出任何一点修改”。

  《长尾理论》作者安德森(ChrisA nderson)对《失控》一书评价道:“这是一本随着时间流逝而光芒弥增的书。”

  虽然16年前写书的时候,互联网世界才刚刚起步,但凯文·凯利当时已经预见到w eb2.0时代的到来。在《失控》里他谈及大众智慧、云计算、物联网、虚拟现实、协作、双赢、共生、共同进化、网络社区、网络经济等概念。这些在当时看来真是难以置信的东西,今天一个个都实现了。

  像乔布斯和比尔·盖茨那样,凯文·凯利是又一个“退学成才”的典范。1952年,凯文·凯利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。1972年,在罗得岛大学就读一年之后他主动退学,开始了只身漫游世界的生活。

  背包里塞了500卷胶卷、两架35m m胶片相机,凯文·凯利只身游历伊朗、阿富汗、巴基斯坦、印度、尼泊尔、斯里兰卡、孟加拉、印尼、中国、韩国以及日本等十几个国家,拍摄了四万多张照片。

  “亚洲给了我新的视角。”凯文·凯利说,少年的游历让他领会到,大型任务如何通过去中心化的方法并借助最少的规则来完成——— 印度街道的景象始终在他脑海里:熙熙攘攘的人群,伫立不动的牛群,钻来钻去的自行车,飞驰而过的摩托车……车流混杂着羊群、牛群在仅有两条车道的路面上蠕动,却彼此相安无事。这些观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后来他的著作《失控》的视角来源。

  1981年,凯利创办了《行走》杂志(W alking Journal)。先后担任《全球概览》杂志的主编,《连线》杂志的创始主编,1984年发起首届互联网“黑客大会”。

  凯文·凯利最出名的书是《失控》,这是一部思考人类社会进化的“大部头”著作,并在某种程度上准确预言了互联网与社会的发展。该书还对著名导演沃卓斯基兄弟产生了巨大影响,成为电影《黑客帝国》中演员的必读书目之一。

  16年前,凯文·凯利从对蜂巢、蚁穴、鸟群的观察中,透视到一个现象:蚂蚁并没有统一的领导告诉它们怎么行动,它们各自随机行动,不是很有效率。然而蚂蚁的数量很多,众多个体选择的结果最后形成比每个个体更聪明的一个方案,得到一加一大于二的合力。

  凯文·凯利用“失控”来形容这种每个个体独立选择的状态,他认为互联网的发展将“去中心化”,集合平凡大众的思想,形成最优的结果。后来维基百科、tw itter、facebook等的出现无一不印证了这种思想。K K花几年时间写成的《失控》一书,翻译成中文有五十余万字之多。

  《失控》的中文版翻译也是一件颇有意味的事情。2008年,凯文·凯利突然接到一封来自中国的邮件,希望得到授权翻译此书的中文版。此后译者们跟K K进行了无数次邮件往来。

  译言网和东西网的创始人赵嘉敏最初找了一位“高手”翻译这个大部头,然而差不多一年过去了,翻译进度远远落后于计划。赵嘉敏改变思路,在社区公开招募翻译者,通过维基翻译平台进行分工翻译。这批译者包括大学生、中学教师、大学老师和国家公务员。

  赵嘉敏感慨,翻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“失控”的、乱哄哄的过程,译者们有自己的主张,他们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章节,要求自己解决而不是请权威来决定翻译中的争议,他们相互校对挑刺。

  有意思的是,这种翻译方式恰好体现了凯文·凯利在《失控》中的“众包”思想,也深刻体现了他所说的“自底向上的网络协作”的力量:中文版比英文原版多出了400多条注释,因为有译者“节外生枝”,用了一周时间,将书中所涉及的过百个人物在互联网上检索了一遍,做了注释;还有译者列出了他认为对理解本书来说至关重要的三十几个关键词;还有几个译者从自己的专业背景出发,为专业术语做了加注。

  对此,凯文·凯利深感高兴,“虽然我自己在书中描绘了这种方法在自然界中是如何行之有效,但当它成功用于我的这本书时,我仍然感到惊讶不已。”

  南都:如何理解书名“失控”?

  凯文·凯利:这个书名我不知道从中文来看给大家的感觉怎么样,但从英文来讲并不是最确切的,应该讲“半控制”或者“共同控制”,但当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词,那些词都太技术化了。它指的是,放手让这些事物自己去发展。

  典型的例子就是维基百科。过去编百科全书是把词条分给专家,他们写完后你决定用还是不用,这是一种完全控制的方式。但维基百科是你不知道谁在写那些词条,很多都是业余爱好者。有人写了,有人修改,有人把它擦掉,看上去也不知道真假、对错,是完全失控的状态。但这里面又不是完全没有控制,还是有一些人更关注这个问题的准确性,得到更多人的支持。最终的理念就是这个系统内部存在自我发展和完善的趋势。尤其在复杂的系统里面,你要让这种趋势自己去发展,不是完全从上到下,让它听你的所有的指令。

  南都:有意思的是,你是从观察动物界得到的这个结论。

  凯文·凯利:这本书的封面其实就给了一个很好的解释———蜂群。又比如说蚂蚁,蚂蚁比较愚钝,它们搬东西,有的从这搬到那,有的从那搬到这,并不是很有效率的工作机制。没有人指挥它们,没有人告诉它们最佳的路径,每个蚂蚁会去试不同的路径,很多尝试在我们看来是浪费的,无效率的,但蚂蚁的数量很多,在一个平均值上就会形成一种趋势,最后更多的蚂蚁会选择最短的路径,整体行为上它体现出来的就是比个体更聪明的一种行为。正因为它做了各种各样的尝试,也许就能找到更好的方案。

  南都:这对人类社会来说有何启发意义?

  凯文·凯利:首先我们可以利用技术来做很多我们以前想不到的事情。比如照片共享网站。它背后的一个理念就是,如果我要找一张关于某地最好的风景照,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所有关于此地的照片聚集在这里挑选。一个专业摄影师可能比平均的大众水平要高,但所有的大众汇集在一起肯定比最好的专业摄影师要更好。

  民主也可以用这种理论来解释:与其让一个专家或者精英来分配社会稀缺资源,不如让大众智慧来决定资源应该怎么样去分配、使用。虽然大众决策可能不是那么有效率,但更符合整个社会长远的利益。

  为什么我认为,这种大众的、集体决策的模式会在今天更合适呢?就是因为今天网络的发展提供了一种有效的沟通手段。一种智慧的决策方式需要经常的、不断的、非常大量的沟通,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实现的,所以就只能是一个自上而下的独裁者去控制。但今天网络的存在,就是把所有的人、个体、机构都连接起来,那么这种沟通就变得可能与可行了。

  南都:当下中国微博很热,是否也可以用失控理论解释?

  凯文·凯利:当然可以,信息发布以前是有一个中心来分配,是控制你写这个、他写那个的模式。微博出现后,任何人都能写,都能来发布,而且没人来指挥你写什么。单独的一条短信息并不是特别有意义,就140个字不像一本书那样长那样有深度。但当你把所有的内容汇集在一起,尤其是通过评论或者转发的集体行为,就会有远比140字的信息更有意义、更具智慧的观点呈现出来。这是集体智慧的另一种体现。我们今天看到的还远不是我们能达到的极限,像微博这种东西仅仅只是一个开始,还有很大的空间去发挥。

  南都:那你是否认为传统的纸质出版、媒体会消亡?

  凯文·凯利:是的,纸质的形态肯定会消失,做即时新闻的媒体会消失,但传统出版还是会存在的。在大众越来越依赖于微博这种渠道来获取信息的同时,还是会对有选择有编辑的内容感兴趣,但是将来对这些东西的需求会变得更少,不像今天有这么多的纸质出版物。因为微博可能取代新闻信息的获取,但更深的知识,比如一个有主线的观点也好,一个比较长的报告也好,比较有深度的故事也好,这些内容还是需要的。

  南都:《失控》是电影《黑客帝国》演员的必读书,你感觉电影在什么地方受这本书的影响?

  凯文·凯利:我自己跟导演没有直接的接触与沟通,我在看到《黑客帝国》的第一二部时,自己也很困惑,不知道他们到底受到我什么样的影响。当然我书中提到机器系统和生命系统其实是相似的,机器也可以生命化。到第三部时,我看到主宰M atrix的建筑师被一大群的代理取代,去控制这个系统,才感到自己的理念也许在这里呈现了。也可能这个电影涉及到很多很疯狂的想法,演员很难去体会,导演就对演员说来读这本书吧,来感受一下失控的感觉(笑)。

  南都:你对这次中文版的翻译过程怎么评价?

  凯文·凯利:很有意思,它地翻译过程其实也是这本书理念的一个反映。与其是一个译者有控制地去翻译,不如把这个翻译通过一种“众包”的方式,让几个译者去完成,译者之间会有争论,不是很有效的沟通方式,但是这些译者集体工作,最终还是完成了这本书,而且从某些角度来讲,比一个译者来做这本书的效果可能更好一些。

  南都:16年前你已经预见到了今天互联网的那么多发明,你认为下一步网络技术还会有什么重大的创新?

  凯文·凯利:我期待互联网在未来有质的变化。比如互联网的基本单元现在是相对静态的网页,以后会彻底转向一种流动的、实时变化的数据流,像我们今天已经看到的“twitter”数据流、facebook wall等。另一个就是“云”的概念,数据储存在大型服务器,不管我们的设备是手机还是电脑,随时可以去获取数据。

  第三种变化是,未来关于我们的所有数据都会被记录下来,比如说我们吃饭、睡觉、看书,我们意想不到的数据,我们想不到的服务,被创造出来,提供给我们。第四种就是我们跟网络互动的方式会发生变化,以前我们都是通过敲键盘或按键的动作去交互,但现在已经出现了ipad这种通过手势跟网络交互的方式,所以很多人认为ipad是一种革新。未来可能我们所有的身体动作都能取得跟互联网交互的能力。

《失控》,(美)凯文·凯利著,东西文库译,新星出版社2010年12月版,88.00元。

  采写:南都记者 田志凌

  摄影:莫小川